第105章坦白_心有陈疾【林泊川、臧白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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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坦白

  第105章坦白

  臧白到家时,夜幕已经降临。他推开家门,里边也黑洞洞的,家里像是没有人。他按开灯,才看到林泊川坐在客厅的沙发,似乎一直坐在那里。

  “……怎么不开灯?”

  “你回来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他把钥匙放到鞋柜上,朝男人走过去。

  林泊川抬头看他,没什么表情的时候,他永远给人一种冷森森的感觉。只是臧白一见着这张脸,就想起那张趴在方向盘上,泪眼婆娑望着他的、破碎的样子。一想起那样的表情,他整颗心都跟着碎了。一路上打好的分手腹稿,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  “吃饭了吗?”

  林泊川垂下头去:“还没有。”

  “……我先去洗澡,再做点东西吃。”

  每个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,厨房里飘出饭菜的家常味道,屋里不再那样死气沉沉,有了些生气,只是沉默放大了屋子里的其他响动。

  臧白在料理台前忙碌着,他的决心被这些油盐酱醋腌了几遍,又被这些锅碗瓢盆反复敲击,已经碎了好几次。最终能从这些碎片里捡起来的,理性已经没有了,只有他那点侥幸的私心。

  再等等看吧,苹果还没有烂到非丢不可的程度,再给林泊川一些时间,即便无法解决这个矛盾,万一能够和它共存呢。

  这世上哪有完美的爱情,他降低要求还不行吗?不要百分之百,百分之七十六十还不行吗?哪怕有天林泊川介意他不是完整的Omega,没办法再那么爱他,只要他还爱着不也行吗?

  两人头一回这么沉默地吃完一餐饭。臧白起身收拾碗筷时,却被林泊川重新拉回了座位上。

  迟疑间,他艰难开口:“今天下午我想了很多……你说得对,我并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你失去了腺体……我在意这个,哪怕害你失去这一切的那人是我。

  “我也担心我们的婚姻,我的身边有A和B婚姻幸福的例子,但我的父母……我知道我们不会重复他们的老路,但我自身的生理压力、社会的舆论压力,都让我惴惴不安。我神经崩得太紧了,这段时间都很焦虑。我没有把这些事主动告诉你,也不敢说出来,因为说出来必然会是今天这种样子……

  林泊川揉着脸,神情显而易见变得痛苦起来:“我不想失去你。”

  臧白握了他的手:“你没有失去我……”

  臧白想说我给你时间,我们一起面对,林泊川却自顾自说了下去:“知道这件事后,我真的太慌乱了,我想掩饰这种慌乱,似乎只要掩盖过去,就什么都还没有变,我们还和以前一样。但显然,这不可能。”他抬起头看臧白,难过、无力、勉强但不得不说出口,“所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……”

  听到“分开”二字时,臧白耳朵里“嗡”地一声,接下来的话,他开始听得断断续续。

  “……给我点时间让我整理自己……X市有个项目要考察,我想去看看……一个月左右……问题都会解决的……”

  等臧白回过神来时,他已经坐在了卧室里,而隔壁翻箱倒柜收拾行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。

  他无声地笑了笑,没想到是林泊川先提出了分开,原来最软弱那个人是自己。

  分开一段时间没什么不好的,林泊川可以好好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,自己也能好好想清楚,在这段感情里,追求的到底是什么。

  整夜都没能睡着,天快亮时,林泊川轻轻推开他的房间门,安静地在床边呆了很久,直到天光大亮才吻了吻他的脸颊,转身出门,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行李箱滚轮和脚步声。

  外面大门打开又关上那一刻,臧白才睁眼,泪水已经湿透了枕巾。

  林泊川出差后,臧白独自在茶城呆了十来天。后面受到刘刀的邀请,去另外的城市参加活动。活动结束,在和周闯确定好茶城的项目林泊川都已经交代妥当后,他回了海城自己的家。

  秋榕路还是老样子,夏天的榕树遮天蔽日。路尽头的老别墅也还是老样子,只是院子里的植物修剪得很规矩。白玉珍见着臧白拎着两大只箱子,说要回家住一段时间,既惊喜又意外。

  “你回来,小川怎么办呀?你把他一个人留在茶城啦?”

  提起林泊川,臧白心头就涌起一阵酸涩。他赶紧把那点情绪咽下去,和白玉珍解释:“他出长差了,至少要一个月。”

  “这么久啊,出差多辛苦,你平时要多关心他啊。”

  臧白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:“上回你说你总头疼,我想这时间正好带你去医院看看。”

  “哎呀,我没事,这把岁数了,总有个头疼脑热的。”

  回到海城的当天夜里,臧白给林泊川打电话,通了却没人接。那漫长的忙音,拉着臧白的情绪直线向下,一直到自动挂断。他发了条信息,说自己回了海城。

  到了深夜,林泊川才回复了一句“知道了”。

  分开十多天两人头一回联系,臧白看着这三个字,突然失去了说点什么的欲望。

  回到家里,心神定下来不少,至少不再有那样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。林泊川离开后,他独自呆在茶城的日子,每天都在怀疑对方离开的动机,想象对方已经用这个借口抛弃了他。只是在海城的生活,安静得有些无聊。

  带白玉珍去医院查头疼,没什么大毛病,说是高血压引起的。以此为契机,臧白又带她做了全身体检,结果是都很健康,只有些不可避免的小毛病。

  左右也没事,臧白拿体检报告就和医生多聊了几句,聊到这个年纪的老太太,又是Omega,像她这样身强体健的真不多。这还是得益于臧白父亲对她的永久性标记。

  “现在永久标记不是AO的主流选择了,但从医学角度来讲,这对双方都有很多益处的,”医生看了眼臧白的脖子,“你结婚了吗?”

  “结了。”

  “计划永久标记吗?”臧白不太愿意回答这方面的问题,医生也看出来了,没再细问,只是劝了一句:“结婚了还是要早点标记,哪怕是临时的,对你和你的伴侣都好。”

  回家路上,白玉珍被提点后也想到了这茬,询问臧白:“你和小川都结婚四年多了,怎么他还没标记你啊?”

  “我不想让他标记。”

  “你为啥不让人标记?”

  “痛。”

  “去医院做呀,不怎么痛的。”

  “那也是痛的,妈,你别管我们行不行。”

  白玉珍摇着头:“你这孩子……你也要为小川想想啊,人不能这么自私的。”

  臧白沉着脸不说话,白玉珍也只叹了声气。

  在海城的日子浑浑噩噩的,开始总是失眠,一宿一宿胡思乱想睡不着,那会儿觉得时间像是被拉长了,每天都很煎熬。

  一段时间后,又开始整天整天地睡觉,好像是为了补上前面那些日子缺失的睡眠。他什么都不想做,对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兴趣,不再画画,刘刀邀请他参加的活动,他也都拒绝了。

  一转眼夏季已经结束,日子开始缩短。当臧白再出门时,已经需要在T恤外面披一件外套。他这才猛然察觉,自他和林泊川分开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。

  这段时间对方一直没有联系他,他不知道林泊川出差结束了没有,不知道他心情整理得怎么样,然而臧白却在这迷迷糊糊的蹉跎中,体会着几近失恋的滋味儿。

  实在熬不住了,他点开和林泊川的聊天框,还停在那条“知道了”的信息上。臧白打好字,又删除几回,他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,失去了询问对方的勇气。

  辗转一阵,他给余幼星打了个电话,问林泊川出差结束没有。

  余幼星告诉他才回来没几天,可能是累坏了,回来的几天都没有在公司露面,好像在家休息来着。

  “小白哥,林哥都回来了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小豪还计划一起过中秋节呢。”

  “我也快了。”

  “那你快回来,都想你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……小白哥,你是不是,和林哥吵架了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……我随口一说,瞎猜的,总之你快回来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挂断电话,臧白喉头有点哽。他不知道为什么林泊川回来了都不找他,甚至不和他联系,一点音讯都没有。

  可是臧白并不擅长逃避,哪怕是很痛苦的结果,他也更习惯去面对。他要回茶城去,哪怕是结束,他也要林泊川亲口告诉他。

  在房间收拾东西,白玉珍总在他门外伸头看。

  反复几次,臧白忍不住了:“妈,有事?”

  白玉珍才一脸难为情地进来:“你这是要回茶城了啊?”

  “嗯,回去看看。”

  老太太试探问道:“睿睿,你是不是和小川出什么问题了啊?”这话她早就想问,又怕给儿子平添压力,一直忍到现在。如今他打算回去了,问题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吧。

  却没想臧白听到这话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神情也跟着暗淡了。

  这是还没解决啊。

  白玉珍靠近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的儿子身边,轻声安慰道:“你跟小川有什么问题好好谈谈,都能解决的。两个人在一块不容易,我看得出来小川很珍惜你,只要还有感情,吵啊闹啊都会过去的,这样闹别扭不值得呀……”

  “过不去的……”

  “你们怎么啦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到底怎么了啊。”老太太一张脸皱作一团,急切问道。

  臧白终于还是把这一切对自己母亲和盘托出了,只隐瞒了摘除腺体的原因。白玉珍目瞪口呆,简直无法相信,直到臧白摘下止咬圈。

  “我没有腺体,没办法和林泊川在一起。”

  白玉珍一把抱住臧白,先自责不已,她一点都不知道臧白竟曾经经受过这样的痛苦。

  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?傻孩子啊,真是傻孩子啊……”白玉珍轻拍臧白的后背,安慰他,“不管怎么,都回家来吧,”她吸了吸鼻子,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以前也是咱娘俩一块儿生活的嘛,没关系的,无论怎么样,至少还能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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