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霞如血 一_将军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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残霞如血 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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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晏长清没想到赫连戎川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,睁大了眼睛。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之前他在波光粼粼的焦芦河上,看到赫连戎川乘着小舟,轻飘飘从他身后落下来时的情景。他叼着芦苇,嘴角的那一抹坏笑,还有在河底,那个带着血腥味道的吻……

  所以他在义无反顾奔向偷袭者之前,到底是带着什么心情对赫连戎川说的那一句对不起,他心里很清楚。

  可是现在,他心里越清楚当时的感情,就越觉得心寒和可笑。

  正好手边触到一个光滑的硬物,他看也不看,扬起手就冲赫连戎川砸过去。

  砰的一声,赫连戎川眉角瞬间被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口子,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。一个铜制小香炉骨碌碌被打翻在地,边缘带了一点血迹。

  晏长清眉心跳动了一下,随即别过头去。

  “有愧?”晏长清冷冷道: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一剑杀了你。”

  赫连戎川嘴角一抹苦笑。他其实一出口就早已料到,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,只会收到晏长清这样的回应,可他是还是像头一回恋爱的愣头青,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问了。赫连戎川随意抹了额角的血,伸手拿起药碗,用勺子舀了一勺,放在唇边吹了吹,柔声道:

  “不管如何,先把药喝了,嗯?”

  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横在晏长清面前,赫连戎川笑眯眯地说:“我这可是头一回伺候人喝药,晏大人给个面子?”

  话没说完,就只见晏长清眼也不抬,一把打翻了桌边的药碗。

  赫连戎川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碗的命运,眉毛也不皱一下,又倒了一碗:

  “晏大人怕苦吗?不怕,我已经备了上好的香糖果子,喝完药就含上两块。”

  可笑,把他当小孩子哄吗?

  晏长清索性别过头,闭上眼睛,瞧都不想瞧赫连戎川一眼。胸膛却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起伏着,

  整个房间都静默下来,晏长清别着身体,突然感觉右肩有痒痒的,温热的触感。他睁开眼睛,原来赫连戎川隔着白纱,正在轻轻亲吻他右肩的箭伤。

  “你——!”晏长清气的瞬间涨红了脸,咬牙切齿,却被赫连戎川紧紧钳住动弹不得,肩膀都微微颤抖着。

  “还疼吗?”

  赫连戎川的眼睛低垂,看着晏长清那被层层包裹的右肩:

  “我选的是最细的箭,伤口应该不深。箭头也没毒,就是等箭头里的麻药劲儿过去,你可能会有一点疼。”

  那玲珑剔透,宛若琥珀般的眼睛里流露的,是愧疚吗?还是心疼?

  晏长清突然有点毛骨悚然。

  “对不起,我保证,这是我最后一次欺骗你。”

 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晏长清几缕弯在颈窝的乌黑而柔软的黑发,赫连戎川轻轻叹了一声,仰头一口闷了碗里的药汁,猛地扳过晏长清的下巴,嘴对嘴硬灌了下去。

  “——唔!”晏长清眉头紧皱,却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个吻。手边再也找不到可以用来反抗的挣扎的东西,他的心脏剧烈跳动,满腔的屈辱和愤怒让他快要爆炸了。可是却无能为力。

  赫连戎川的手指紧紧钳住他的下颌,强迫他开启唇齿,吞咽混合着两人唾液的药汁。药汁顺着晏长清的唇角留下来,带着一道淋漓的水光,一直延伸到瘦削而突出的颈窝里去,莫名地煽情。

  一个几近窒息的吻,既温柔又霸道,不容抗拒的唇舌纠缠,许久,赫连戎川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。晏长清脸色苍白地别过头去。他剧烈地喘着气,长长的眼角因屈辱和愤怒变得绯红,心里只恨手里没有一把剑,不能一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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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将赫连戎川刺个对穿。

  赫连戎川却一点不怕,颇为好脾气地轻轻抚摸着晏长清的黑发。真是奇怪,这个人脾气那么冷硬,发丝却又柔又软。

  “这里是燕国和东云的边境村落,名叫栖霞村。如果一定要划分归属,大半还属于你们燕国的地盘。”

  晏长清微微一愣。原来他还在燕国的地盘?也就是说,他还有很大的机会逃出去?

  赫连戎川走到门口,顿了一顿,继续道:

  “你要是想杀我,那就好好吃药,养好了伤,我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
  燕国皇城。文德殿。

  燕帝慕容修刚刚下了早朝,一身云龙红金条纱的朝服尚未及换,只摘下了又高又重的通天冠。他极困倦地用捏了捏眉心,眼下的阴影,竟又比前几日浓重许多。这位少年天子,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从来是一副威严老成的样子,即使面对再嚣张、顽固的资历老臣,他也从来不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。只有在朝堂之后,才偶尔地露出这样一两分疲倦和力不从心来。

  大太监刘全低着眉眼,端着一个微微冒着热气的天青釉茶盏小心翼翼上前来,道:“皇上,您连着几宿没睡着了,今儿早膳也没吃。你看是现在是先上早膳呢,还是——?”

  说着抬眼极有分寸地朝对面站着的佥书枢密院事章翦看了一眼。意思再明确不过。

  可是这从二品大臣章翦却压根没把刘全放在眼里,他上前一步,有些急促道:“皇上,今日您在朝堂上也听见了,关于晏将军押送淬雪石归途失踪一事,大家……大家都还等着您的态度呢。”

  慕容修接过茶盏,浅浅呷了一口,眼也不抬,慢条斯理道:

  “哦?等朕的态度?我看你们不过是在等朕采纳你们的态度吧。”

  章翦额头冒出一丝冷汗,忙道:“臣不敢。”

  “你是不敢。”慕容修冷哼一声,“可是那些老顽固,可是敢得很啊。”

  章翦犹豫了一下,道:“可是皇上,他们那几个老臣,的确说的有几分道理。您……”

  另一半的话,章翦只敢在心里嘀咕,万不敢说出来。不过朝堂之上,哪个人不清楚,皇上年轻,登基不过五年,根基未稳,很多事情都是那几个三朝老臣说了算。皇上好不容易培养了几个亲信想扳回一局,可是就这么不凑巧,最得民心,最有威慑的那一个,偏偏阴沟里翻了船。

  谁能想到十七岁就封正三品云麾将军,战无不胜的银面阎罗晏长清,居然在押送淬雪石的归途没了踪影?连带那满满二十船淬雪石,也一夜之间在边境消失了。

  这消息一传回朝堂里,可是炸了锅。大臣们议论纷纷,但是意见基本都冲着那几个老臣一边倒。纷纷跟着上折子,意见基本统一:

  晏大将军很有可能不是失踪,而是叛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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